如果夠平淡、滿足，那么生活都是一樣的。
因?yàn)橄敫淖儸F(xiàn)有的方式，那么生活便有奮進(jìn)和貪婪之分。
可能有人養(yǎng)我，我才覺得生活過于平淡，于是我向往著別的更大的富足——也許還有貪婪。
我不能幽怨爸爸的貧窮。貧窮本來也屬于平淡——有自家的房子，有妹妹，有田野……
也許這些都屬于爸爸。因?yàn)樗麨榱藘号难劢邕x擇默默無聞。
也許，爸爸吸煙時的樣子該是種偉大——它厚重、寧靜。我知道體會這種氤氳里的諸多涵義——但我知道得太少，我缺了那種經(jīng)歷。
爸爸很少跟我說那些陳年往事——在他眼里我只是個孩子，一個和村里其他小伙子一樣的，不過是受點(diǎn)教育而已的玩世不恭的倔人。
能花錢，那不是我的本意。但我不得不承認(rèn)：爸爸為了我而老了。
回家的幾天，我努力干活，其實(shí)我不忍心于父親的皺紋如溝壑，還有妹妹骨子里的“上學(xué)情結(jié)”。
那又如何呢？也沒人給我一個周全的答案。
想流浪，想冒險，想愛情，那不過是童話。
生活給了我什么訓(xùn)誡，是堅持，不，是奮進(jìn)。
只要心跳，我就是個漢子。
因?yàn)樵诎职帜抢镂覍W(xué)到了太多——盡管因?yàn)樯畹闹貕核@得有些疲倦。也許他太謹(jǐn)慎了或是不想讓自己從前的夙愿在兒子身上同樣上演破滅。
他希望兒女在別人面前能抬得起頭，最起碼說話時要有底氣。
農(nóng)村不是個好地方：他告誡我！
生活沒有別的出路。因?yàn)楸驹撈降娜兆幼兊每部�，像趕著老牛在顛簸的土路上耕耘———我和妹妹在犁尖嬉戲，他在后面扶持。
要是媽媽活著該多好，她在前面牽著牛繩——也許地籠才不會那么彎曲了。
有人告訴爸爸：這農(nóng)村的土地本來就多石頭，要不就滿是荒草，想開點(diǎn)“好地”只怕樹沒了地也保不住了，只能頂著日頭揀石頭、鋤草了。
以前奶奶告訴我，爸爸的小名就叫小石頭。因?yàn)檫@個名字我卻詼諧著講給了好多人！
有一年春天，爸爸領(lǐng)著我和妹妹芒種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去年的暴雨留給了田地許多石頭和沙子。不由分說，爸爸得揀石頭了。妹妹卻無顧及地嬉笑：這么多小石頭呀，真漂亮，好幾種顏色呢！
我俯著身子繼續(xù)揀它們。
爸爸是“個”堅硬的石頭。但我不曉得石頭前面為什么加了個“小”。奶奶也不會告訴我答案。
只有爸爸心里真正明白：那不是取笑的名堂，是父母給的單純的愿望。
后來，莊稼四圍堆了一圈石沙。爸爸說，咱們家的地再也不怕洪水了。
再后來，沙子又被水涮走了，只剩下石子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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