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和姑蘇親密接觸是在“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”的空靈意境中。
如果說三山五岳是鐘靈毓秀,那么江南園林可謂巧奪天工。
蘇州水系之發(fā)達超出常人想象,安徽雖與江蘇接壤,地形地貌卻迥然相異。傍蘇州水系之托,合能工巧匠之技,蘇州園林頓時被注入了無窮無盡的靈秀之氣。松、竹、石、亭、閣、樓、廊、院,再加上水:此景只應天上有,人間能有幾回聞。
沿著悠長的青石板路,走進幽深的古民居,在那七進九進的廳室里,徹底感受到庭院深深的氣息。我有些恍惚,慢慢地走進了歷史。徜徉在烙刻千年歲月的青石路上,望著石縫里的一簇簇綠意,潺潺的小河就從身邊無聲無息地邁著她的步伐。酒旗正迎風招展,些許陳舊恰證明了自己的年歲。同里古鎮(zhèn)的石牌坊下,一位鶴發(fā)童顏的老者拉著飄蕩著悠揚旋律的二胡,悠然地望著石拱橋上來來往往的旅人,腰間掛著紫紅葫蘆,好一副道骨仙風的模樣。小橋、流水、人家,幾百年前馬致遠的《天凈沙·秋思》簡直就是為蘇州同里這幅水鄉(xiāng)畫卷量身打造,F(xiàn)實如此夢幻,夢境這樣的真切。是我迷失在這千年的古鎮(zhèn)江南,還是江南古鎮(zhèn)迷倒了我這位同樣來自江南的旅人?
噌吰的鐘聲從不遠的寒山寺悠悠傳來,它足足響了一千多年,從歷史中穿越,混淆了時空。唐朝的張繼就是在這醍醐灌頂?shù)溺娐曋幸灰刮疵,繡口一吐所有落魄文人的感懷。霧氣升騰上來,咿呀的櫓槳聲引來了水上的烏篷船,它從石拱橋下緩緩搖了出來,又在人們的注視中慢慢從眼前消失。
坐在拱橋邊,撫摸著斑駁的歷史印痕,聽著那醉人的評彈,心逐漸飛入了明清,同那一個個風流人物相會。唐伯虎,文征明,沈萬三,他們或飄逸,或豪邁,或灑脫,或得志,或富貴。一個個都牢牢屹立在那充滿盛大氣象的明清閣中。
我曾攀登過那雄偉的萬里長城,為那壯觀的氣勢驚嘆不已;也曾步入過故宮,感受那威嚴的皇家氣象;也到過現(xiàn)代化的香港,到處一片珠光寶氣。但唯獨那人工雕琢卻又渾然天成的江南水鄉(xiāng)才真正滲入我的靈魂。那不是隱逸者的避世幽處,恰是真真切切的生活氣息,充滿了人生的哲理。簡樸的外觀,豐富的內(nèi)涵,不張揚而又意蘊,不顯富而有品位。唯有水鄉(xiāng)江南。
信步踱至一微雕創(chuàng)作室,同一位號為一水的微雕師聊了起來,才發(fā)現(xiàn)水鄉(xiāng)江南的人杰地靈實至名歸。一水先生說,這些石頭都是福建壽山石,他親自打磨,并在一寸見方兩寸見長的小石塊上親手雕下唐詩宋詞,古樂府詩,甚至是佛教經(jīng)文,還當場流利為我們背誦《金剛經(jīng)》《心經(jīng)》等經(jīng)文,并且現(xiàn)場展示了一下他獨特的書法藝術。“海是龍世界,云是鶴故鄉(xiāng)”,雄渾而又飄逸,先生那神情,自信又不張揚,神斂而有意味,儼然大家風度。小小的微雕室仿佛就是整個寰宇。一旁欣賞的日韓游客贊不絕口,欽佩不已。
吃著東坡肉,啃著萬三蹄,手撫精美的蘇州刺繡,走在彌漫著臭干味道狹長小巷,終于體會到“上有天堂,下有蘇杭”的真正內(nèi)涵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