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離開了我們,他是孩子的爺爺,我的公公,一直叫他“爸爸”,這個稱呼是因為有了他后才開始的,(因我弟弟出生時外婆給他算命,要假叫爹娘才好養(yǎng),因此我們姐弟三個從小就沒有稱呼生父母為爸爸、媽媽),稱呼公公“爸爸”一直讓我感到親切。
爸爸是個不拘言笑,寡言少語,善良熱心慈祥的老人,退休前在縣人民醫(yī)院中藥房工作,是中藥制劑師,擅長推拿和針灸,一生熱愛他的中醫(yī)事業(yè)。他一生喜歡運動,前些年每天早上跑步煅練,一年四季洗冷水澡,身體一直很健康,后來喝酒上癮,沒有節(jié)制,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,讓他少喝一些,他的理由是“熱酒肝,冷酒傷胃,不喝酒傷心”,家里來了客人,在酒桌上總是熱情有加勸酒,總是女兒上面拿開他的酒杯,還會笑著說這是他孫女關(guān)心他。
身體不適住院,醫(yī)院診斷結(jié)果是黃膽梗塞,家里準備給72歲的老人手術(shù)治療,看著他瘦弱的身軀一次次抬進CT室檢查,我很難過。老公帶著所有的檢查結(jié)果到武漢同濟醫(yī)院去會診,讓教授拿治療方案,還沒有等到定案,又發(fā)現(xiàn)肝和胰腺上有腫瘤,再發(fā)展到內(nèi)臟出血止不住,所有的治療方案都沒有作用,輸入進的血漿依然不能讓血回升,只能用增壓機人工增加血壓。我很緊張,但不愿接受的現(xiàn)實是,無力回天了,只是太快了。
爸爸臨終前的幾天,我每天去醫(yī)院,他很體貼,我要上班接送孩子,讓我們?nèi)ッ,他的病不是一兩天的事,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可以治好,讓退休了的的姑子在那照料,我人在單位上班,只要接到家里的電話我就心里發(fā)慌。最后兩天,我沒有上班,看著病床上的爸爸,身上插著氧氣和增壓機,輸著血漿的同時掛著吊針,他感到難受,不停用手動抓氧氣管,我拉著他的手,用哄孩子的口氣對他說:“爸爸,哪里不舒服,您不能動,不然藥水不滴了,病就難得好。”他定定地看著我,好像想說什么沒有開口,眼角流淚了,我用紙巾給他擦眼角的時候卻忍不住掉淚,我知道他一定很痛苦,他是一個堅強的人,平時有個小病小痛總是用他的中醫(yī)療法給自己治,對疼痛有著很強的忍耐力。有時,我換姑子吃飯,我一個人在病床前時,心里有說不出的緊張,我怕,怕爸爸突然閉上眼睛就再也不睜開了,仿佛身上的肉被人割掉一塊的生疼。
讓醫(yī)生用最好的藥,卻沒有延長爸爸的生命。記得,當他們把他從救護車上抬下來,他那張臉,與前一天晚上完全不同——是虛無的蒼黃,皮膚像遙遠歲月的一張紙,被時光濾掉了所有的水分。胸部急促起伏,不停地呻吟,那雙眼睛寫滿了痛苦的無助……彌留之間,我知道,他有多么的不舍得離開這個世界。09年的平安夜,我們沒有了平安,圣誕的鐘聲帶著爸爸去了天堂。
爸爸的葬禮上,醫(yī)院的領(lǐng)導來了,他的老同事老朋友來了,他親手教過的徒弟來了,給他開追悼會,老公在追悼會上致答謝詞幾次哽咽,我們都很傷心,血濃于水呀。
爸爸出殯的那天晚上,送走了客人,天空飄起皚皚的白雪,好像天使的翅膀,呼嘯的北風,為他走向天堂鋪上一條圣潔的道路。
今天是爸爸頭七的日子,我一直想要留下點什么,可面對電腦,卻無法表達自己真實的內(nèi)心,敲擊鍵盤的手是那樣蒼白無力。我們都用美好的愿望全力以赴為爸爸的病情求醫(yī)問藥,可是,生命卻不肯停留,連爸爸都以為他的病會好起來,結(jié)果,天使還是帶走了他老人家。
我雖然只是他的兒媳婦,我們在一起生活十幾年,我們相處的日子雖然也有不愉快,但永遠是一家人,成了不可割舍的親人,想起一句話:“人哭喊著來到這個世界,卻不能哭喊著離去。”我想,也許在另一個世界,爸爸又找到了他已故的老伴和親戚朋友,他應該不會寂寞。
爸爸,這個冬天很冷,你在天堂一定很溫暖,你到了另外一個世界,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。
女兒說:“爺爺去了另外一個星球,那里是他生活的樂園。”但愿真的如此,爸爸,請一路走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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