伐木人休息去了，一把斧頭就有力的砍在了一個樹樁上，儼然一個征服者，把那一圈一圈的年輪從中間分開了，這樣一棵樹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。
一陣風吹過，地上枯枝敗葉狼藉了一片。旁邊的一棵樹上抖落了幾片黃綠的葉子，露水打過的葉片上，生命的脈絡依然清晰地延伸著。這棵倒霉的樹馬上就要在斧斫之下和同伴一樣了。想想曾經(jīng)和同伴：葉觸入云；根握于地。吸風飲露，共沐日月，迎雪擋雨，招鳥引蝶……他不由地感到心涼如秋。
看著一旁傲然的斧頭，心中不免害怕起來。沉默意味著死去，活著就要敢怒敢言。他開口說話了，卻似乎只有自己能聽的見。
“你這個劊子手，為什么要殺死我的同伴！”
要想讓別人聽不到你的話，最好閉口不言。否則，空氣是最不可靠的。
一陣漫長的等待后，斧頭也開口了。
“我知道你和你更多的伙伴都會問我這個問題的。這個問題我也困惑了很久，但是我從來也想不出如何來回答�。�”
“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回答也不可能回答的。我們的命運是掌握你的手中的。冰冷的金屬是永遠不會有溫情的心腸的。”樹說的理直氣壯了。
“你錯了，其實你的命運并不是掌握在我手里的。真正掌握我們命運的是人�。�”斧頭唉聲地說。
一時間，風停了，樹上也沒有再抖下一片葉子。
“是的，我們是冰冷的金屬，我們曾經(jīng)是礦石，我們曾經(jīng)躺在不見天日的地下，任地火無情地燒灼著，我們見證了地質(zhì)的變化，我們曾經(jīng)是一群沉寂而快樂的石頭。但是是人讓我們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。也正是因為人，我們就被打上了‘劊子手’這個殘酷的烙印。我們成了生命的終結(jié)者。每當一個個生命熄滅時，我們只能乞求沒有下一次。當人可以開天辟地，可以大興土木，可以無情殺戮時，我們就成了最不被人理解的金屬。我們不喜歡現(xiàn)在這光亮棱角分明的模樣，因為這只是人的工具啊。我們所說的人啊，其實也是矛盾的，他們也在傷害著自己��！當人們享受他們的果實時，我們只能被遺棄在最陰暗潮濕的角落里。我們身上的斑斑銹跡其實是我們的淚痕啊！”斧頭說得有點哽咽。
風依舊沒有再吹起來，空氣也凝滯著。
“我明白了你的痛苦，我們都是一群可憐的犧牲品，我們倒下了，我們的殘骸旁邊會生長出可憐孱弱又畸形的子女，它們從來沒有看到過高大繁茂的我們。我知道我今天還是要死在你的手里。但我再也不會怪你了，因為我知道了：有時候能理解也是一種快樂！我要死了，但我也知足了。我希望人也能這樣理解我們！”樹語重心長地說。
“感謝你能理解我，我會祝福你！我會希望能盡快銹蝕掉我自己，重新做一塊沉寂而快樂的石頭！”斧頭感激地說。
風又吹起來了，葉子嘩嘩啦啦的如同晚鐘敲響一樣，幾片葉子又落下來了，落得悠悠，落得無息。
伐木人休息夠了，他踏著大步地走到了樹樁前，使勁從樹樁上取下了那柄斧頭，樹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。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，用勁地朝著旁邊的樹砍去……
樹終于倒下了。
伐木人望著倒下的樹，拍了拍身上散落的木屑，手里握著帶著潮濕的斧頭自言自語地說：“這才是一塊好料！再多砍一些就夠蓋間大房子了。”
2010-12-2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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